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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一代宗師》經典台詞節錄如下:

「如果人生有四季的話,我四十歲之前都是春天。」
「風塵之中,必有性情中人。」

「男人過了四十,就要做有把握的事情。」

「一條腰帶,一口氣。」

「夫妻之道,在於無聲勝有聲。」

「念念不忘,必有回響。有一口氣,點一盞燈,有燈必有人。」

「寧在一思進,莫在一思停。」

「人活一世,有人成了面子,有人成了裏子,都是時勢使然。」

「做羹要講究火候,火候不到,眾口難調,火候過了,事情就焦。」

「世間所有的相遇,都是久別重逢。」

「說人生無悔,那是賭氣的話。人生若無悔,該多無趣啊。」

「我選擇留在我自己的歲月裡了。」

「在最好的時間遇到你,是我的運氣。可惜我現在沒有時間了。」

「人不辭路,虎不辭山。」

「習武之人必有三階段,見自己,見天地,見眾生。」

「我心裡有過你,不怕說出來。喜歡人不犯法,但也只能到喜歡為止了。」

「沒消息就是消息。」

「從此只有眼前路,沒有身後身。」

「刀為什麼有鞘,不是為了殺,而是為了藏。」

「郎心自有一雙腳,隔山隔水有來期。」


從「甄嬛體」到「宗師體」 語意藝術「藏」社會意義 - 熒幕焦點 - 葉輝 - 2013年2月4日

這一篇不是影評或視評,只是有感於《一代宗師》和《甄嬛傳》的台詞(對白、獨白、旁白)都很有古意,內斂、深藏、靜好,話中有話,大有解讀餘地,此所以《甄嬛傳》衍生了「甄嬛體」,而《一代宗師》則衍生了「宗師體」,兩者都隱藏了可堪咀嚼的潛台詞,與此同時,內地、台灣、香港都非常喧嘩,都充斥着怨憤的噪音,那麼,那些深藏而靜好的潛台詞究竟有何社會意義?

《一代宗師》和《甄嬛傳》的台詞都經過琢磨,要是說得不好聽,當中的古意不免有點文藝腔,然而,當華人社會不斷受到狂躁而喧嘩的聲浪轟炸,都漸漸感到胸口翳悶,昏沉作嘔,都出現了「噪音疲倦」(noise fatigue)的種種徵狀,深藏的台詞及潛台詞就有如一劑涼茶,有消暑解翳之效,亦如沉悶困局裏的空氣清新劑,教人頓覺呼吸為之順暢起來了。

是的,活在「有病」的社會裏,忽聞深藏不露的智慧話語,如聽抒情靜好的清音,多多少少都有即時的療效,至少有助於消怨解翳,就像《甄嬛傳》經典一幕:甄嬛除夕夜在倚梅園祈福,有「逆風如解意,容易莫摧殘」的祈願;那就與菀常在的「慧語」互為呼應:「有時候不爭,比能爭會爭之人有福多了。」所謂祈福,說穿了,不外是自求多福。

這就是內地網民津津樂道的「甄嬛體」;「杏花雖美,可結出的果子極酸,杏仁更是苦澀」,是的,人生若如杏花,倒不如像松柏,樂得終年青翠,無花無果也就罷了。槿汐倒也說得好:「放不下榮華富貴的人,就永遠成不了大氣候。」甄嬛的台詞其實都是活在後宮的潛台詞:「人情世故的事,既然無法周全所有人,就只能周全自己了。」是故,乃有此聰悟:「色衰而愛弛,是後宮女人最大的悲哀。得不到的和永遠失去的,才最為可貴。」

甄嬛也不是不明不白的人,她說「再冷也不能拿別人的血來暖自己」,如此一說,後宮豈不就是奢華版的江湖?

後宮是奢華版江湖

至於「宗師體」,精髓只在於一個字:「藏」——「葉底藏花一度,夢裏踏雪幾回」,「刀為什麼有鞘,不是為了殺,而是為了藏」,「風塵之中,必有性情中人。其中不少是藏身不露的高手」,對了,怎一個「藏」字了得,「人活在世上,有的人活成了面子,有的人活成了裏子」,相對於外露的「面子」,「裏子」何嘗不是不露之「藏」?

《一代宗師》處處言志,言武林之志,言武者之志,處處都「藏」而不露,比如宮羽田說:「咱們今天不比武功,比想法,如何?」葉問答道:「過門都是客,主隨客便。」比想法而不是比武功,想法也者,正是深「藏」不露的東西。此所以宮二說:「我這種人,唱戲能成名角,出家能成高僧,因為我會迷。在我爹身上,我看到的不是招,是意。」是的,不是招,是意,意也是深「藏」不露的東西。

這就是「宗師體」了:「功夫,兩個字,一橫一豎,對的,站着,錯的,倒下。」功夫是外露的,非見真章不可,「志」、「意」、「理」和「情」倒是「藏」而不露:「武林當中有這樣一句話:念念不忘,必有迴響,有一口氣,點一盞燈,有燈就有人。」「為什麼武術叫功夫?功夫其實就是時間。」「武藝再高高不過天,資質再厚厚不過地。」「人生無常,沒有什麽可惜的。這扣子你拿回去,咱們要見什麽,不見什麽,以後再慢慢說。」

把手鬆開擁有一切

「藏」是什麼?那是《易經》的道理:「君子藏器於身,待時而動。」「潛龍勿用,陽氣潛藏。」不是不用,而是蓄而備用。那是詩的美學,有時是「不着一字,盡得風流」,有時是「羚羊掛角,無迹可尋」。「隱」而「藏」之,正是藝術的原意,因為藝術最大的秘訣就是隱藏藝術。朱光潛認為「隱」和「藏」涉及美學的「移情作用」:那是「死物的生命化」,「無情事物的有情化」。

《一代宗師》的台詞倒也教人想起《臥虎藏龍》的台詞,李慕白說:「江湖裏臥虎藏龍,人心都何嘗不是?刀劍裏藏兇,人的情理何嘗不是?」又說:「我們能觸摸的東西沒有永遠。師父一再的說:把手握緊,裏面什麼也沒有;把手鬆開,你擁有的是一切。」王家衛說「武林」,李安說「江湖」,說的都是「藏」,名目各異,其意相通,此所以「李慕白就是虛名。宗派是虛名,劍法是虛名,這把青冥劍還是虛名。一切都是人心的作用」。

當玉嬌龍對俞秀蓮說:「這套劍真好看。」俞秀蓮答道:「再好看也是兇器。刃上染了血,你就不會說它好看了。」李安談《臥虎藏龍》,說:「我的着眼點就想放在兩個女人身上。」他強調玉嬌龍與俞秀蓮的「陰陽兩性」,一個是「外陰內陽」的玉嬌龍,一個是「外陽內陰」的俞秀蓮。如此說來,《一代宗師》不是葉問傳,也不是宮二傳,而是兩者的陰陽對照。

長今代表「藏」中之露

《甄嬛傳》的台詞也教人聯想到韓劇《大長今》的台詞,長今對今英說:「求求你。你的心既然跟隨韓尚宮,你的行動也要跟隨她。」今英答道:「其實我並不想要恨你,因為恨一個人,就像愛一個人一樣的痛苦。」另一回,今英對長今說:「我必須要痛苦的恨一個人,也必須要痛苦的愛一個人,都是因為你,都是因為閔政浩副提調。踐踏我自尊心的人就是你。」這些台詞大概可稱為「長今體」或「今英體」了。

兩個活在後宮的女子,猶如《臥虎藏龍》裏兩個活在江湖的女人,也是陰陽對照——長今是「藏」中之露,今英倒是露中之「藏」,今英說:「這就是我,不能做一個完美的家族中人。我一直都沒法做個完全自主的人,沒有完美的自信,也沒有完美的自卑;沒有完美的能力,也沒有完美的努力﹔沒有付出過、也沒有接受過完美的戀情……」當閔政浩送別這個不完美的女人,只能說句「對不起」,不完美的今英走了幾步,回頭對她心儀的男人說:「要是來生再見,請不要再說這句話。」

從《大長今》到《甄嬛傳》,從《臥虎藏龍》到《一代宗師》,正值金融風暴至金融海嘯連綿不斷的怨憤時期,噪音一日比一日喧嘩,人心一日比一日浮躁,這幾部電影和電視劇之所以教人叫好,是因為台詞及潛台詞,都指向「隱」和「藏」情理,近於詩,如詩那樣淨化蠢蠢不安的人心。

朱光潛在《詩的隱與顯》一文說得極好:「詩的最大目的在抒情不在逞才。詩以抒情為主,情寓於象,宜於恰到好處為止。情不足而濟之以才,才多露一分便是情多假一分。做詩與其失之才勝於情,不如失之情勝於才。情勝於才的仍不失其為詩人之詩,才勝於情的往往流於雄辯。」

是的,這些年來,在人心浮躁的華人社會裏,逞才的雄辯聽得太多太多了,正如穆勒(J. S. Mill)所說:「詩和雄辯都是情感的流露而卻有分別。雄辯是『讓人聽到的』(eloquence is heard),詩是『無意間被人聽到的』(poetry is overheard)。」淨化人心的影視台詞之於社會上的喧嘩,亦作如是觀。

撰文:葉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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